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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

米勒的《在巴黎的屋頂下》（U

nder the Roofs of Paris

），原為法國電影片名Sous-

les toits de Paris

，是一九三○

年法國早期的有聲電影音樂喜劇。亨利‧

米勒一九三○

-

一九四

○

旅居法國，完成自傳式情色三書《北迴歸線》、《黑色的春天》、《南迴歸線》；一九四○

-

一九六○

回歸美國的紐約時光，完成殉色三部曲（《性愛之旅》、《情欲之網》、《春夢之結》）。

這部據聞為了餬口於一九四二年完成的《在巴黎的屋頂下》，可以說是從情色越界到色情的風月

書寫。巴黎的左岸人文薈萃，名聞遐邇，皮卡紅燈區的紅磨坊更是不遑多讓，巴黎（Paris

）

的

屋頂下（巴黎士\ Paris

的判決下）天使與魔鬼共舞\

伍。

古希臘文裏有四個字詮釋愛：E

ros (

浪漫、詩性的愛)

，philia (

手足的友愛)

， storge (

家庭

天使刺身，筆鋒植入\

直入：

推薦

亨利‧

米勒性愛的全裸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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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慈愛)

，agape (

無私的博愛)

。愛神（愛羅斯，E

ros

）和賽姬（Psyche

）的故事成為西方文明

與文學創作中詮釋「愛」的憑藉，而E

ros

也被延伸詮釋，變成了「情色」—

Erotic\ E

roticism

的詞源。十八世紀法國啟蒙世紀開啟理性思辯的哲學思索，因此，情色\

情色就像鞦韆擺盪，

在精神、心理、身體、情慾的論述中波濤洶湧，無法畫界。薩德侯爵的創作與理論堪稱十八

世紀此輩宗師，而巴代伊就是二十世紀揭開情色史面紗的理論論述者；那麼，亨利‧

米勒，

就是以巴黎為護城池，跨越美利堅的禁忌，在法國找到書寫性的自由和解放的信徒。他以

筆實踐，讓文字和紙張呈現床和床上（或是偽床）發生\

發聲的事，讓扉頁字裡行間的天

地距離全開，露骨展現過去已經存在的愉悅、性暴力或性遊戲。如果過去只能「猶抱琵琶

半遮面」，暗中取悅\

越，只能看不能說，只能畫不能話，現在就是天使刺身，筆鋒植入\

直入。

天使刺身是巴代伊《情色論》的重點，他指出情色最初與宗教有關，最大的環節在於

禁忌與踰越。踰越不是對禁忌的否定，而是對禁忌的超越與成全。因此，他以神祕主義的

大德蘭修女（Santa Teresa de Jesús

）的狂喜為例，指涉她抵達七級浮屠的修練與天主神會的

神祕恩寵，即與性交高潮的極致類同。義大利雕塑家貝里尼（G

ian Lorenzo Bernini

）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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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蘭修女的刺身〉，天使從上持箭直射即為隱喻。由此觀之，亨利‧

米勒的書寫抒發是對

禁忌的超越與成全，所謂的「淫猥、喧鬧、下流」的批判不過是作者掀開潘朵拉的盒子，

以負面書寫達到釋放禁忌的目的，他寫出了人性集體共有的「性惡」的經驗或渴望。

然而，即便遭禁多時，亨利‧

米勒仍然生逢其時，爾今其人其作儼然成為情色創作的

標竿。相較他前後兩系列三部曲穿插故事節情當裝飾品，《在巴黎的屋頂下》全然單刀植入

\

直入，翻譯的語彙隨著社會型態和流行文化的演變趨口語通俗，直接且羶腥。《在巴黎的

屋頂下》全書描繪阿爾夫漫遊巴黎與不同年齡的煙花女子的S

\ M

性經歷，它\

他是唐璜、

唐喬望尼、卡薩諾瓦的異形，是剝除細膩的《金瓶梅》篇章，沒有宗教勸戒的《肉蒲團》；

是一樹梨花壓海棠的《羅莉塔》和《查泰萊夫人的情人》性慾版，也是西班牙女作家葛蘭

黛絲（A

lmudena G

randes

）同樣引起爭議暢銷熱潮的女性版—

《露露》（Las edades de

Lulú

）的「模範」，或是《格雷的五十道陰影》未來三部曲。一言以蔽之，亨利‧

米勒的

筆帶著讀者像導遊帶著遊客去著名紅燈區看 “now

in action”

的實況表演。

亨利‧

米勒和書中主角阿爾夫的主導角色，不免讓人聯想性別政治和意識。七十餘年

前的書寫，若以今日朱迪斯·巴特勒（Judith B

utler

）的女性主義哲學切入，婦女的屈從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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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身體的論述，女性的主體\

客體身分……，在這部小說中是權力屈從的角色，處於未

能顛覆傳統的受迫位置。例如，作者最後透過阿爾夫的嘴說出：「我要去購買或製造一個

很好的機械孔兒，一個屌機器，藉由電力運作，一旦保險絲燒斷，麻煩出現，我可以從牆

上的插座把它拔出來」，如是以男性為至（制）高點、女性被動、唯物化的論述，仍有諸

多可議可論之處。情色的抒發到最後如果只色而無情，就是非人的機器。《在巴黎的屋頂下》

燈紅酒綠，也如在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巴黎情迷，「屋頂」提供一點庇護，一點羞澀，

一點隱私，讓人\

性恢復「人性」，才是閱讀亨利‧

米勒將情色醜態畢露背後的省思。

張淑英，現任臺灣大學外文系教授兼任國際事務處國際

長。西班牙馬德里大學西班牙與拉丁美洲文學博士。曾

任：台大文學院副院長；師大歐文所、輔大比研所、西

班牙文系\

所專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