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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8 创作谈 责任编辑:任晶晶 电话:(010)65866733 电子信箱: [email protected] 2017 年 11 月 24 日 星期五 书香中国 此生我为何选择文学 杨晓升 这些年,不少朋友见到我,都会好奇地问: 你大学学的是理科,怎么从事起文学创作? 没错,我大学学的是理科,但那算得上是人 生的一场误会。 从上学开始,我就很喜欢语文课,也热爱写 作,作文还时常被老师作为范文在班里宣读。 及至中学,作文就更加突出,不仅时常被老师讲 课时作为范文,还被抄写到学校的黑板报上,以 至后来我也顺理成章成为学校黑板报的主笔和 主编。学生时代最风光的一次,是全县范围的 高中语文汇考,我的作文和语文成绩全县第一, 这无疑进一步激发了我对语文、进而对文学的 热爱。我的理想是上大学中文系。然而,那时 候“文革”刚刚过去。一方面,文人在历次政治 运动中的遭遇和命运仍让大多数人心有余悸, 父母和老师都不希望我考文科;另一方面,我的 数理化成绩一直不差,这在“学好数理化,走遍 全天下”的口号深入人心的年代,考文科成了考 生万不得已的选择。如此,家长和老师自然是 不主张我去考什么大学中文系的。 就这样,我“随波逐流”,高考时报考了理 科,并于1980年考上了位于武汉的华中师范学 院生物系。奇怪的是,那一年我的高考志愿既 没有填报这所学校,也没有填报生物专业,便稀 里糊涂被录取了。事后究其原因,我是在报考 院校的最后一栏填写了“服从分配”。收到录取 通知的那一刻,我既高兴又郁闷,高兴的是自己 终于考上了大学,郁闷的是录取结果非我所 愿。我内心抵触、拒绝,想复读重考,家境却不 允许,因为我后面还有两个弟弟在读,当乡村教 师的父母工薪微薄,难以支撑我复读。我只得 认命。 上了大学,素来学习认真的我虽然也按部 就班地钻研起生物学,内心却念念不忘自己喜 爱的文学,而学校图书馆丰富的藏书正好满足 了我的兴趣和愿望。正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有 机会广泛涉猎、阅读中外名著,左拉、司汤达、海 明威、莫泊桑、欧·亨利、杰克·伦敦、巴尔扎克、 托尔斯泰、屠格涅夫以及曹雪芹、施耐庵、罗贯 中、吴承恩、吴敬梓等一系列中外优秀作家的作 品像涓涓细流进入我的视野,滋润着我的心 灵。读多了,我也跃跃欲试,课余时间偷偷学着 写作,并于大学一年级的寒假向校报投寄了自 己的散文习作《拜年》,不料校报几乎一字不改 地发表了,这无疑激发了我的写作热情。除了 努力完成生物专业规定的课程任务,我的课余 时间基本用在了文学的阅读和写作的练习上, 并先后在校办的大学生文学刊物《摇篮》发表了 《最宝贵的》《七月流火》《归宿》三篇小说,我由 此还成为《摇篮》的编委,同时还成为生物系学 生会宣传部长。也正因为大学时光这段看似不 起眼的经历,才使我大学毕业时受到了幸运之 神的眷顾:1984 年 5 月,团中央机关刊《中国青 年》杂志到武汉地区高校挑选两位应届毕业生, 一位文科一位理科,这个理科生的机会便降临 到我头上,该刊前来考察的副总编王文起和资 深编辑夏岱岱,在看了我发表的几篇习作之后 当即拍板,想录取我,但他们担心我是否同意到 北京工作,希望学校与我联系。其时,我正随生 物专业的老师在咸宁地区的鸡公山作野外生态 调查,准备写毕业论文。通讯落后的年代,学校 的老师自然无法联系上我,时任学校团委书记 兼《摇篮》主编的唐昌宪老师却自告奋勇,拍着 胸脯替我作主:“你们放心定下来吧,这么好的 机会,杨晓升肯定愿意。” 就这样,塞翁失马,大学学生物的我阴差阳 错来到首都北京,当上了《中国青年》杂志的编 辑和记者。要知道,《中国青年》是中国大陆现 存创刊最早、历史最悠久的杂志,创刊于 1923 年 10 月,首任主编恽代英、肖楚女,他俩都是著 名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中国共产党早期青年运 动的领导者;要知道,《中国青年》历史上推出过 雷锋、邢燕子、向秀丽、王杰、张海迪等一系列英 模人物,声名鹊起,是青年的一面旗帜;要知道, 那时候的《中国青年》,刚刚因为潘晓一封“人生 的路为什么越走越窄”的来信引发全国范围的 问题大讨论而正大红大紫,每期发行量达到了 400余万册,能够有幸成为这家知名杂志的编 辑和记者,我做梦都没有想到。 到《中国青年》当编辑记者,既让我刚一毕 业就“背叛”了生物专业,也让我一开始就干起 了自己喜爱的文字工作,这既是我专业的重大 转折,也是我人生的重要转折。这次转折,让我 有幸为自己做了迄今自认为正确的人生定位。 编辑和采访工作之余,我业余时间开始写小说, 收入这本集子的短篇小说《真诚》,发表于《作 品》1987年第5期,这是我第一次在全国公开发 行的刊物发表作品,也就是说,《真诚》是我真正 的小说处女作,责任编辑是时任《作品》副主编 的廖琪。此后我连续在《作品》《萌芽》《湖南文 学》《芳草》《草原》《长江文艺》等发表小说,大约 有二三十万字。与此同时,由于工作的原因,为 《中国青年》作深度报道所采访的素材,时常被 我充分利用、深度开掘,写成长篇报告文学,《中 国魂告急—拜金潮袭击共和国》《告警—中 国科技的危机与挑战》《拷问中国教育》《只有一 个孩子— 中 国 独 生 子 女 意 外 伤 害 悲 情 报 告》 等先后出版。6万字的中篇报告文学《21世纪, 巨龙靠什么腾飞—中国科技忧思录》发表于 《北京文学》1998 年第 2 期头条,很快被创刊不 久的《中华文学选刊》转载,多年之后还被中国 报告文学学会评为新中国 60周年优秀中短篇 报告文学,为此我也与《北京文学》结下了不解 之缘。2000 年,经当时的《北京文学》社长章德 宁(她也是我那篇报告文学的责任编辑)引荐, 由北京市文联考察并报北京市委宣传部的批 准,我于当年 10 月从《中国青年》调入《北京文 学》任执行主编,负责《北京文学》的编辑工作, 并开始主持《北京文学》的改版和改革。从《中 国青年》调到《北京文学》,领第一个月工资时我 才发现,我的月收入一下减少了一半,从原单位 的 4000 余 元 减 少 到 2000 余 元 。 这 还 不 算 ,没 过多久,某个月快到发工资的时间,漂亮的女财 务愁眉苦脸透露:社里的账户都快没钱发工资 了……尽管如此,我听后也只是愣了一下,一笑 置之,很快又埋头钻进稿堆之中。自此以后,日 复一日,我自得其乐,且乐在其中。记得我还将 当时的感触写成随笔《人生的级别》,发表在 2000 年 10 月 15 日的《中华读书报》上。我在文 章中这样写我所要去任职的单位,是一家文学杂志。 如果按照世俗的标准,我真的是够傻帽儿、够落 伍的了,因为这家文学杂志,尽管在文学界举足 轻重、影响力仍在,品牌仍在,但却像其他许多 的兄弟文学杂志一样,发行量不大,经济窘迫。 但在我看来,文学杂志的窘迫,不等于文学的窘 迫,更不等于文学生命力的丧失……所以对于 个人而言,重要的不在于你选择的领域怎么样, 而在于你选择之后怎么做。 之所以选择看似清贫的文学杂志,缘于我 对文学一直以来的兴趣,也缘于我对当今文学 现状和文学读者市场的分析判断,更缘于对自 身潜力的认知和对未来发展的打算。对于我所 选择的这家文学杂志,我清楚地看到了它潜在 的发展空间,更清楚地看到了我自身的用武之 地。 在我看来,真正有意义的人生,不在于你单 位的高收入和高级别,也不在于你轻而易举地 拥有荣华富贵,更不在于不劳而获、心安理得地 享受别人为你创造的优渥人生。最为重要的, 在于你在生命过程中能身心愉快地劳动、付出 与创造。 当你选择自己最感兴趣的事业,在一个相 对宽阔的舞台上最大限度地施展着自己的才 华,最大限度地挖掘着自身的潜能,最大限度地 发挥着自身的作用,并能时常感受到由此带来 的愉悦与快乐的时候,你难道还会去理会自身 的级别和收入?你难道还会去理会什么贫贱富 贵? —这样的人生,难道不就是最高级别的 人生吗?! 2012 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因为是 中国大陆作家首获这个历史悠久、享誉世界的 奖项,此事一时成为全国舆论关注的热点,就连 平时不关心文学的人也议论起莫言的获奖。某 天我在电梯里听到两位陌生人的议论,一个说: “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听说奖金很高啊!”另一 位听罢皱了皱眉,说:“嗯,是不少。可这奖金也 就能在北京三环以里买一套两居室吧,还只能 是二手房!”他俩的议论让我陷入了沉思:文化 是一个民族的血脉,甚至是一个民族的灵魂,文 学又是文化最最重要的组成部分,难道可以用 金钱来衡量吗?进而,我冒出一个不错的策 划。2013 年第 1 期开始,我在《北京文学》发起 了以“寻找文学的意义”为主题的大众文化问题 讨论,每期开辟专版选登各界读者的优秀来稿, 讨论一直持续到年底,大家畅所欲言,从不同角 度、以自身的经历和理解发表了对文学意义的 看法。讨论结束时,有读者问我:你自己如何理 解文学的意义。我想了想,在新浪微博公开作 了如下归纳1.文学是倾诉与表达思想情感的最佳方 式;2.文学能让你一定程度获得心灵的自由与 自尊;3.文学创造艺术精神财富的同时能让你 留下生命的文字印记;4.文学能最大限度延长 你的事业寿命直到生命终结;5.优秀的文学作 品能为读者提供美的享受与思想的启迪。 当然,以上5点,是从文学创作的角度讲 的。想当初我调到《北京文学》,除了自己对文 学的喜爱,以为《北京文学》的工作可能会轻松 些、自由些,工作氛围也可能更有利于我自己的 写作。然而事与愿违,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工 作不仅一点不轻松,相反是越来越忙了。2016 年第 3 期的《作家通讯》发表了我的《文学编辑: 说不尽的辛苦,谈不完的快乐》一文,文中我这 样写道:“……面对日月轮回,面对年复一年月 复一月一期期出版的报刊,编辑更像是一轮轮、 一圈圈推磨的毛驴,周而复始,没完没了,或许 只有改行或一直干到退休,才有可能得以歇 息。” 但同时,我也写道: “编辑也有编辑的乐 趣。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年终回首,白纸黑字, 飞红流黄,枝繁叶茂,硕果累累。那一期期的杂 志,那一篇篇文章,那一个个作者,那一群群读 者,此刻纷纷闪现在你的眼前,或飘着墨香,或 精彩纷呈,或喜笑颜开,或欢呼雀跃……活脱脱 又一个庆丰年……编辑工作,还使我们有幸不 分地域、不分行业地结识原本素不相识的一茬 茬作者,一群群读者,一批批朋友,这些作者和 读者朋友,分布在祖国的四面八方、五湖四海、 大江南北。每逢节假日,问候的短信雪片般纷 飞而来,接连不断,吱吱喳喳,几乎要将手机挤 爆。出差的时候,无论走到哪个省份,我几乎都 可以找到作者或读者朋友。……每每此时,我 常常感动、欣慰。每每此时,我看到了编辑工作 的价值,感受到了编辑生涯的乐趣,也享受到了 生活的美好和人生的快乐。 一晃数十年过去,如今我给自己的定位是: 职业编辑,业余写作。尤其是近几年,繁忙的编 辑工作之余,我仍努力挤出时间,断断续续地 写,虽然写得很慢,但每年也保持写两个中篇小 说的速度,并且所写的小说也都发表了,有的还 被选刊、报纸转载或连载。从时间上看,这本 《日出日落》算得上我的第一部中短篇小说集, 虽然中短篇小说集《身不由己》已由作家出版社 同步出版,所收入的作品也并不重复,但是从作 品的构成上看,《日出日落》所收入的作品,时间 跨度大,作品发表的时间也大都较早,最早的是 我的小说处女作《真诚》,最新的是 2017 年初发 表的中篇《病房》。正因为时间跨度大,这部集 子收入的 9 篇小说,风格各异,视角、题材、内容 都不尽相同,都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无论从技 巧还是从思想深度上讲,有的可能还不尽成熟, 但都留着我数十年来小说创作的足印,而且都 异常清晰。 心悦诗兮诗亦知 心悦诗兮诗亦知 读崔志刚诗集《我把声音读进生命》 初知央视新闻主播崔志刚写诗,是在一 个大型诗歌朗诵会上,那次我们同为嘉宾,不 同的是,他是朗诵嘉宾,我为“坐台”嘉宾。 读罢主办方为他划定的“责任田”后,他 兴致正浓,又慷慨地带数百名现场观众走进 他的“自留地” —他朗诵了自己的诗作《我 不是诗人》。 仍记得诗中有这样的句子: 只记得古往今来的诗篇至少要有韵脚 只信奉中国的诗词要有中国的味道 用今天的语言书写我中华文化的自豪 不接受跟着西洋的风格瞎跑 于是,对我而言,那次活动便多了层意 义:不仅知道了崔志刚在写诗,还知道了他正 做着一个公众号,该公众号粉丝多多、同道多 多;更重要的是,他已将自己的诗歌理念和盘 托出。 心有戚戚焉。 “志刚兄弟的性格为人和我很投缘,我喜 欢朗诵悦耳入心的好诗。他的诗在继承中发 扬且回归了中国诗歌的优美精神,试图重新 找回中国文字组合的本真,在现代诗略显浮 躁的今天,坚持写诗并写好诗,难能可贵。”这 是濮存昕对崔志刚本人及其诗作的评价。 人投缘,自然就会大大缩短走进诗作的 距离;如果恰巧又爱投缘者的作品,势必会使 这“缘”呈几何级增加。此时,诗句便化为神奇 的手,将一切障碍完全拆掉,包括桥梁。因为, 人与诗已然完全契合,不再需要多事的桥梁 了。 几十年前,闻一多先生曾提出中国新诗 的“三美”主张,即建筑美、绘画美、音乐美。并 身体力行,写出了一批“三美”齐备的新诗,一 时间,不同流派的诗人并行或追随,竟绚烂成 中国新诗最早的春天。 看崔志刚的诗论,也对“三美”极为推崇, 且提出“新复古现代诗”的概念,试图以自己 的笔力拉新诗向“三美”靠拢。事实上,他已在 公众号上推介了太多这样的诗,并将自己的 主张体现在自己的诗作里。 在长长的诗论文章中,他提出,诗歌要 “能懂”“能诵”“能用”“能通”“能承”“能生” “能静”“能共”“能梦”,这样的主张便是遥追 闻一多先生的具体行动。 他认为,无论怎样的文学形式,诗歌歌 赋、小说散文,凡是形诸文字的作品,能够让 人看懂,能够明白创作者的表达意图,这应该 是一个最基本的准则。 继承。发扬。回归。难怪老诗人洛夫对崔 志刚这样不吝赞美之辞:“他年轻,他的呼吸 中,血液中都充满了诗,其诗心奔流于现实与 理想之间,其情感激荡于古典与现代之间。我 不知道他的诗龄,但我相信,他的诗是独具风 格的创造,一种价值的创造。” 自《诗经》始,中国诗歌一脸朴素地降临, 到唐诗、宋词、元曲,一路迤逦走来,虽面容略 变,但内质如故,蕴涵于其中的美是永恒的, 这种美让人悦之吟之,舞之蹈之,心折不已。 然而,正如崔志刚在《我把声音读进生 命》一诗中所写的那样: “我甚至有些痛恨自 己/总是能在完美中察看到尖利的创伤/即使 是最细密的紧致肌肤/也能一眼窥破分子间 隙的轻狂”。 一句话,他的目光从诗歌之美中 折回现实。现实中的某些诗歌,或技巧繁复、 意象堆叠、故弄玄虚、不知所云,或简单粗暴、 弃尽章法、观之无文、品之无味……对诗歌寄 予的理想依然丰满,但现实的骨感硌得人心 痛。 这种心痛,肯定与一个人诗歌的灵性有 关,但说出来、形成文字,却首先与责任感与 勇气有关,远高于诗灵了。 相对于崔志刚充满哲义、或褒或贬“三 观”的诗作,我更喜欢他爱情题材的诗。 面对一张白纸,一个关西大汉,持铜琵 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唱“一种叫‘血性’ 的东西不可能再有了”时,他是可敬的。然而, 爱情面前,一个人的灵魂变得柔软,化身为十 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 “想你的傍晚有点冷/刚下过雨的窗外吹着 风/抚摸着胸口有些疼/那是你扯着我的心在 动” (崔志刚诗《都能懂》)之时,他的可敬依 然,却又多了些可爱,二者的融合便是真实。 百炼钢与绕指柔的分野在哪儿?或许, “剑胆”的基础或极致正是“琴心”呢! 不仅在爱情面前,面对亲情、友情,甚至 自然现象,崔志刚的笔都会柔软如绵。 《我是母亲身体外的另一颗心》《2017 年 的初雪》,单看诗题,柔已拂人面;2015 年 7 月 1日多了一秒钟,也能逗引出他的一首诗,真 是“一秒偷心”哪。 他曾专门为一位辞职女教师写过一首《乐 心筑》,下引其中一节: “是雪夜里停泊下一只透 亮的小船/就为了探一探流水的深浅//是细雨 中修筑好一家远归的客栈/把生命的态度着落 在了一块坚实的营盘……” 他与女教师素不相识,写此诗前,既无人 央求,更无杂念,云无心以出岫。或许,这才是 真的写诗。 在与友人的对谈中,崔志刚反复强调自 己不是诗人,强调自己不敢写古体诗,但在他 的诗论文章中,他又对中国古典诗歌条分缕 析,将古典诗歌的几座高峰推至读者面前,显 示了他深厚的研究功夫。 崔志刚的公众号叫“我诗写我心”。对此, 我想赘言几句。 我诗写我心,首先,诗人须有心。无心,自 然不能写诗;假若有心,心在何处?也是个问 题。心在“热爱”处,一诗初成,自然会请老妪 评判一番,而不会难为情;心在“卖弄”处,自 然不顾别人能否看懂,甚至故意让人不懂,以 示自己高明、他人弱智;心在“糟蹋”处呢?后 果恐不可想! 子期之所以能将伯牙的琴意说得神准, 或许并非因他有多么超拔的艺术悟性,恐怕 主要是因为他有心,志在弦上乐中,能与操琴 者相通。正因如此,才被引为知音。琴如是,诗 又何尝不如是? 如何才能有心?心应放在哪儿?走进书 中,深味诗意,一千个读者便会生发出一千个 哈姆雷特,爱诗如你,聪慧如你,或许会有更 多意外之得。 三亚初春的晨光罩着窗棂,清新空 气幽进书房,楼下隐约着英语的朗读,还 有少年上学的脚步,母亲拍哄婴儿的呢 喃。整个三亚、海岛,乃至中国,都被祥 和、恬静的氛围浸染。当代人享受着父 辈、祖辈难以享受到的和平。我在电脑 屏幕上读完老兵徐国良的书稿《兵行天 下》,再望窗外悄悄开放的花,静静生长 的树,晨练的老教授,匆匆走向教学楼的 大学生。所有的这些,都与徐国良和他 的战友,“梦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 营”,枕戈以待,随时准备奔赴疆场有关 联。由于当代军人胸怀“赴国难,视死忽 如归”的忠烈、肝胆,才争取到我们的国 泰民安。 曾经也是军人的我,从《兵行天下》 的文章中,从眼前这幅和平画幕的背景 中,听到了战马的嘶鸣,枪炮的轰响。这 些久远的厮杀和壮烈,这种长鸣在大脑 里的战争画面,只有军人方能感受。 青年时期的徐国良满怀“投笔书生自古有,从 军乐事世间无”,“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 夫”的理想,向往“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战 场;期望“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荣耀;崇尚 “马革裹尸”的壮烈,毅然奔向军营,寻求建功立业。 但是,徐国良和当代军人清醒地认识到:和平 年代,哪个军人能享受到“马嘶大地山河壮,旗卷长 空日月明”的壮烈和荣耀?只有随时做好战争准 备,拥有强大的足以和强盗抗衡的军事力量,震慑 贼胆,贼人方不敢轻举妄动。军人的价值不仅体现 在战场的厮杀,也体现在和平年代的默默奉献,能 用战力制止战争,是对军人的最高奖赏。 因为,凡是战争,无论正义还是非正义,无论胜 者败者,最终遭受杀戮和灾难的都是人民,都是我 们人类赖以共同生存的地球及万物生灵。 于是,他汗水当酒,苦累当馨,摔打硬功,磨砺 软功,只盼“万里赴戎机”, “会挽雕弓如满月”。 徐国良从军40年,是镇守祖国南疆的40年, 也是胸怀厮杀却始终不得厮杀的 40 年。 《兵行天下》记录了徐国良从普通士兵到大校, 一步一个脚印的成长过程:当战士时下粪池掏粪, 忍受恶臭的沼气;当班长时,10天练就爬杆技术; 当指导员时,长年坚持睡班排,与战士同训练同劳 动,身先士卒;当团政委时亲率部队抢险救灾,一夜 行军80里;当警备区政委时,率先改革干部提拔制 度,使基层官兵有了干部提拔的推荐权、表决权,增 加了干部提拔的透明度…… 《兵行天下》里还有南疆将士驻守礁岛的艰苦 生活,寂寞困苦自创舞蹈,卫疆军人警惕入侵我国 领海的贼人,宣示我国主权的战斗故事;有军人家 属守空房睡凉床,替军人孝敬父母抚养儿女,全心 支持亲人保家卫国的奉献故事;有海南军人宁苦自 己不苦百姓,节省粮食救济百姓的爱民故事;有驻 地百姓拥军爱兵,全力支援驻军的感人故事;有徐 国良颂扬战友,怀念战友的深情故事。 徐国良的文字,展现的全是忠烈、雄莽、伟岸、 不屈、天职、奉献、勇敢、牺牲,也展现了军人的亲 情、温柔、责任、体贴;徐国良的文字,充满刚烈美, 牺牲美,豪壮美,沧桑美,也充满了亲情美,人性美, 心灵美,自然美。他的作品尽管还粗粝,还不精细, 但都透溢着毫无造作的真情,没有雕饰的质朴,远 离圆滑的棱角,朴素,自然,纯真。读起来如大碗饮 酒,高岗振衣,肝胆开张。 《兵行天下》描写的全是原生态的故事,描写的 人物全是原生态的人物,都有着高贵的心灵,富有 牺牲精神和纯洁的人格。无论主题还是故事,都纯 净,暖心,明亮,传递着真实、善良、大爱,彰显着利 他主义的优秀人生观、价值观。 我一直认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最优秀的群 体就是军人! 徐国良以军人写军人,毫无夸张地表现了当代 军人的理想、精神、胸怀、品格,甚至情感纠葛。血 肉丰满,活灵活现,淋漓尽致。阅读这样的文字,聆 听这样的故事,使我们仰望到中华民族精神世界的 灿烂星空,看到了照耀我们前方的灯塔,给我们的 心灵带来启迪,精神带来震撼,催促我们奋勇向前, 不断修正自己的人生航向。 在此之前,我读过徐国良的道德系列丛书:《德 行天下》《诚行天下》《度行天下》《美行天下》,还有 正在出版的书稿《爱行天下》。全是徐国良在繁忙 的军务中,燃烧军人的激情逐字逐句写出来的,坚 持了 40 多年。因他对文学的虔诚、执著、刻苦,收 获了数百万字的专著,也收获了读者对他的尊敬。 这就是《兵行天下》和道德伦理丛书的现实意 义和美学价值,我们应该面对它的作者,举手,敬 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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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创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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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 鉴

此生我为何选择文学□杨晓升

这些年,不少朋友见到我,都会好奇地问:

你大学学的是理科,怎么从事起文学创作?

没错,我大学学的是理科,但那算得上是人

生的一场误会。

从上学开始,我就很喜欢语文课,也热爱写

作,作文还时常被老师作为范文在班里宣读。

及至中学,作文就更加突出,不仅时常被老师讲

课时作为范文,还被抄写到学校的黑板报上,以

至后来我也顺理成章成为学校黑板报的主笔和

主编。学生时代最风光的一次,是全县范围的

高中语文汇考,我的作文和语文成绩全县第一,

这无疑进一步激发了我对语文、进而对文学的

热爱。我的理想是上大学中文系。然而,那时

候“文革”刚刚过去。一方面,文人在历次政治

运动中的遭遇和命运仍让大多数人心有余悸,

父母和老师都不希望我考文科;另一方面,我的

数理化成绩一直不差,这在“学好数理化,走遍

全天下”的口号深入人心的年代,考文科成了考

生万不得已的选择。如此,家长和老师自然是

不主张我去考什么大学中文系的。

就这样,我“随波逐流”,高考时报考了理

科,并于1980年考上了位于武汉的华中师范学

院生物系。奇怪的是,那一年我的高考志愿既

没有填报这所学校,也没有填报生物专业,便稀

里糊涂被录取了。事后究其原因,我是在报考

院校的最后一栏填写了“服从分配”。收到录取

通知的那一刻,我既高兴又郁闷,高兴的是自己

终于考上了大学,郁闷的是录取结果非我所

愿。我内心抵触、拒绝,想复读重考,家境却不

允许,因为我后面还有两个弟弟在读,当乡村教

师的父母工薪微薄,难以支撑我复读。我只得

认命。

上了大学,素来学习认真的我虽然也按部

就班地钻研起生物学,内心却念念不忘自己喜

爱的文学,而学校图书馆丰富的藏书正好满足

了我的兴趣和愿望。正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有

机会广泛涉猎、阅读中外名著,左拉、司汤达、海

明威、莫泊桑、欧·亨利、杰克·伦敦、巴尔扎克、

托尔斯泰、屠格涅夫以及曹雪芹、施耐庵、罗贯

中、吴承恩、吴敬梓等一系列中外优秀作家的作

品像涓涓细流进入我的视野,滋润着我的心

灵。读多了,我也跃跃欲试,课余时间偷偷学着

写作,并于大学一年级的寒假向校报投寄了自

己的散文习作《拜年》,不料校报几乎一字不改

地发表了,这无疑激发了我的写作热情。除了

努力完成生物专业规定的课程任务,我的课余

时间基本用在了文学的阅读和写作的练习上,

并先后在校办的大学生文学刊物《摇篮》发表了

《最宝贵的》《七月流火》《归宿》三篇小说,我由

此还成为《摇篮》的编委,同时还成为生物系学

生会宣传部长。也正因为大学时光这段看似不

起眼的经历,才使我大学毕业时受到了幸运之

神的眷顾:1984年 5月,团中央机关刊《中国青

年》杂志到武汉地区高校挑选两位应届毕业生,

一位文科一位理科,这个理科生的机会便降临

到我头上,该刊前来考察的副总编王文起和资

深编辑夏岱岱,在看了我发表的几篇习作之后

当即拍板,想录取我,但他们担心我是否同意到

北京工作,希望学校与我联系。其时,我正随生

物专业的老师在咸宁地区的鸡公山作野外生态

调查,准备写毕业论文。通讯落后的年代,学校

的老师自然无法联系上我,时任学校团委书记

兼《摇篮》主编的唐昌宪老师却自告奋勇,拍着

胸脯替我作主:“你们放心定下来吧,这么好的

机会,杨晓升肯定愿意。”

就这样,塞翁失马,大学学生物的我阴差阳

错来到首都北京,当上了《中国青年》杂志的编

辑和记者。要知道,《中国青年》是中国大陆现

存创刊最早、历史最悠久的杂志,创刊于1923

年10月,首任主编恽代英、肖楚女,他俩都是著

名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中国共产党早期青年运

动的领导者;要知道,《中国青年》历史上推出过

雷锋、邢燕子、向秀丽、王杰、张海迪等一系列英

模人物,声名鹊起,是青年的一面旗帜;要知道,

那时候的《中国青年》,刚刚因为潘晓一封“人生

的路为什么越走越窄”的来信引发全国范围的

问题大讨论而正大红大紫,每期发行量达到了

400余万册,能够有幸成为这家知名杂志的编

辑和记者,我做梦都没有想到。

到《中国青年》当编辑记者,既让我刚一毕

业就“背叛”了生物专业,也让我一开始就干起

了自己喜爱的文字工作,这既是我专业的重大

转折,也是我人生的重要转折。这次转折,让我

有幸为自己做了迄今自认为正确的人生定位。

编辑和采访工作之余,我业余时间开始写小说,

收入这本集子的短篇小说《真诚》,发表于《作

品》1987年第5期,这是我第一次在全国公开发

行的刊物发表作品,也就是说,《真诚》是我真正

的小说处女作,责任编辑是时任《作品》副主编

的廖琪。此后我连续在《作品》《萌芽》《湖南文

学》《芳草》《草原》《长江文艺》等发表小说,大约

有二三十万字。与此同时,由于工作的原因,为

《中国青年》作深度报道所采访的素材,时常被

我充分利用、深度开掘,写成长篇报告文学,《中

国魂告急——拜金潮袭击共和国》《告警——中

国科技的危机与挑战》《拷问中国教育》《只有一

个孩子——中国独生子女意外伤害悲情报告》

等先后出版。6万字的中篇报告文学《21世纪,

巨龙靠什么腾飞——中国科技忧思录》发表于

《北京文学》1998年第2期头条,很快被创刊不

久的《中华文学选刊》转载,多年之后还被中国

报告文学学会评为新中国60周年优秀中短篇

报告文学,为此我也与《北京文学》结下了不解

之缘。2000年,经当时的《北京文学》社长章德

宁(她也是我那篇报告文学的责任编辑)引荐,

由北京市文联考察并报北京市委宣传部的批

准,我于当年10月从《中国青年》调入《北京文

学》任执行主编,负责《北京文学》的编辑工作,

并开始主持《北京文学》的改版和改革。从《中

国青年》调到《北京文学》,领第一个月工资时我

才发现,我的月收入一下减少了一半,从原单位

的4000余元减少到2000余元。这还不算,没

过多久,某个月快到发工资的时间,漂亮的女财

务愁眉苦脸透露:社里的账户都快没钱发工资

了……尽管如此,我听后也只是愣了一下,一笑

置之,很快又埋头钻进稿堆之中。自此以后,日

复一日,我自得其乐,且乐在其中。记得我还将

当时的感触写成随笔《人生的级别》,发表在

2000年10月15日的《中华读书报》上。我在文

章中这样写——

我所要去任职的单位,是一家文学杂志。

如果按照世俗的标准,我真的是够傻帽儿、够落

伍的了,因为这家文学杂志,尽管在文学界举足

轻重、影响力仍在,品牌仍在,但却像其他许多

的兄弟文学杂志一样,发行量不大,经济窘迫。

但在我看来,文学杂志的窘迫,不等于文学的窘

迫,更不等于文学生命力的丧失……所以对于

个人而言,重要的不在于你选择的领域怎么样,

而在于你选择之后怎么做。

之所以选择看似清贫的文学杂志,缘于我

对文学一直以来的兴趣,也缘于我对当今文学

现状和文学读者市场的分析判断,更缘于对自

身潜力的认知和对未来发展的打算。对于我所

选择的这家文学杂志,我清楚地看到了它潜在

的发展空间,更清楚地看到了我自身的用武之

地。

在我看来,真正有意义的人生,不在于你单

位的高收入和高级别,也不在于你轻而易举地

拥有荣华富贵,更不在于不劳而获、心安理得地

享受别人为你创造的优渥人生。最为重要的,

在于你在生命过程中能身心愉快地劳动、付出

与创造。

当你选择自己最感兴趣的事业,在一个相

对宽阔的舞台上最大限度地施展着自己的才

华,最大限度地挖掘着自身的潜能,最大限度地

发挥着自身的作用,并能时常感受到由此带来

的愉悦与快乐的时候,你难道还会去理会自身

的级别和收入?你难道还会去理会什么贫贱富

贵?

——这样的人生,难道不就是最高级别的

人生吗?!

2012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因为是

中国大陆作家首获这个历史悠久、享誉世界的

奖项,此事一时成为全国舆论关注的热点,就连

平时不关心文学的人也议论起莫言的获奖。某

天我在电梯里听到两位陌生人的议论,一个说:

“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听说奖金很高啊!”另一

位听罢皱了皱眉,说:“嗯,是不少。可这奖金也

就能在北京三环以里买一套两居室吧,还只能

是二手房!”他俩的议论让我陷入了沉思:文化

是一个民族的血脉,甚至是一个民族的灵魂,文

学又是文化最最重要的组成部分,难道可以用

金钱来衡量吗?进而,我冒出一个不错的策

划。2013年第1期开始,我在《北京文学》发起

了以“寻找文学的意义”为主题的大众文化问题

讨论,每期开辟专版选登各界读者的优秀来稿,

讨论一直持续到年底,大家畅所欲言,从不同角

度、以自身的经历和理解发表了对文学意义的

看法。讨论结束时,有读者问我:你自己如何理

解文学的意义。我想了想,在新浪微博公开作

了如下归纳——

1.文学是倾诉与表达思想情感的最佳方

式;2.文学能让你一定程度获得心灵的自由与

自尊;3.文学创造艺术精神财富的同时能让你

留下生命的文字印记;4.文学能最大限度延长

你的事业寿命直到生命终结;5.优秀的文学作

品能为读者提供美的享受与思想的启迪。

当然,以上 5点,是从文学创作的角度讲

的。想当初我调到《北京文学》,除了自己对文

学的喜爱,以为《北京文学》的工作可能会轻松

些、自由些,工作氛围也可能更有利于我自己的

写作。然而事与愿违,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工

作不仅一点不轻松,相反是越来越忙了。2016

年第3期的《作家通讯》发表了我的《文学编辑:

说不尽的辛苦,谈不完的快乐》一文,文中我这

样写道:“……面对日月轮回,面对年复一年月

复一月一期期出版的报刊,编辑更像是一轮轮、

一圈圈推磨的毛驴,周而复始,没完没了,或许

只有改行或一直干到退休,才有可能得以歇

息。”但同时,我也写道:“编辑也有编辑的乐

趣。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年终回首,白纸黑字,

飞红流黄,枝繁叶茂,硕果累累。那一期期的杂

志,那一篇篇文章,那一个个作者,那一群群读

者,此刻纷纷闪现在你的眼前,或飘着墨香,或

精彩纷呈,或喜笑颜开,或欢呼雀跃……活脱脱

又一个庆丰年……编辑工作,还使我们有幸不

分地域、不分行业地结识原本素不相识的一茬

茬作者,一群群读者,一批批朋友,这些作者和

读者朋友,分布在祖国的四面八方、五湖四海、

大江南北。每逢节假日,问候的短信雪片般纷

飞而来,接连不断,吱吱喳喳,几乎要将手机挤

爆。出差的时候,无论走到哪个省份,我几乎都

可以找到作者或读者朋友。……每每此时,我

常常感动、欣慰。每每此时,我看到了编辑工作

的价值,感受到了编辑生涯的乐趣,也享受到了

生活的美好和人生的快乐。”

一晃数十年过去,如今我给自己的定位是:

职业编辑,业余写作。尤其是近几年,繁忙的编

辑工作之余,我仍努力挤出时间,断断续续地

写,虽然写得很慢,但每年也保持写两个中篇小

说的速度,并且所写的小说也都发表了,有的还

被选刊、报纸转载或连载。从时间上看,这本

《日出日落》算得上我的第一部中短篇小说集,

虽然中短篇小说集《身不由己》已由作家出版社

同步出版,所收入的作品也并不重复,但是从作

品的构成上看,《日出日落》所收入的作品,时间

跨度大,作品发表的时间也大都较早,最早的是

我的小说处女作《真诚》,最新的是2017年初发

表的中篇《病房》。正因为时间跨度大,这部集

子收入的9篇小说,风格各异,视角、题材、内容

都不尽相同,都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无论从技

巧还是从思想深度上讲,有的可能还不尽成熟,

但都留着我数十年来小说创作的足印,而且都

异常清晰。

心悦诗兮诗亦知心悦诗兮诗亦知——读崔志刚诗集《我把声音读进生命》 □何 南

初知央视新闻主播崔志刚写诗,是在一

个大型诗歌朗诵会上,那次我们同为嘉宾,不

同的是,他是朗诵嘉宾,我为“坐台”嘉宾。

读罢主办方为他划定的“责任田”后,他

兴致正浓,又慷慨地带数百名现场观众走进

他的“自留地”——他朗诵了自己的诗作《我

不是诗人》。

仍记得诗中有这样的句子:

只记得古往今来的诗篇至少要有韵脚

只信奉中国的诗词要有中国的味道

用今天的语言书写我中华文化的自豪

不接受跟着西洋的风格瞎跑

于是,对我而言,那次活动便多了层意

义:不仅知道了崔志刚在写诗,还知道了他正

做着一个公众号,该公众号粉丝多多、同道多

多;更重要的是,他已将自己的诗歌理念和盘

托出。

心有戚戚焉。

“志刚兄弟的性格为人和我很投缘,我喜

欢朗诵悦耳入心的好诗。他的诗在继承中发

扬且回归了中国诗歌的优美精神,试图重新

找回中国文字组合的本真,在现代诗略显浮

躁的今天,坚持写诗并写好诗,难能可贵。”这

是濮存昕对崔志刚本人及其诗作的评价。

人投缘,自然就会大大缩短走进诗作的

距离;如果恰巧又爱投缘者的作品,势必会使

这“缘”呈几何级增加。此时,诗句便化为神奇

的手,将一切障碍完全拆掉,包括桥梁。因为,

人与诗已然完全契合,不再需要多事的桥梁

了。

几十年前,闻一多先生曾提出中国新诗

的“三美”主张,即建筑美、绘画美、音乐美。并

身体力行,写出了一批“三美”齐备的新诗,一

时间,不同流派的诗人并行或追随,竟绚烂成

中国新诗最早的春天。

看崔志刚的诗论,也对“三美”极为推崇,

且提出“新复古现代诗”的概念,试图以自己

的笔力拉新诗向“三美”靠拢。事实上,他已在

公众号上推介了太多这样的诗,并将自己的

主张体现在自己的诗作里。

在长长的诗论文章中,他提出,诗歌要

“能懂”“能诵”“能用”“能通”“能承”“能生”

“能静”“能共”“能梦”,这样的主张便是遥追

闻一多先生的具体行动。

他认为,无论怎样的文学形式,诗歌歌

赋、小说散文,凡是形诸文字的作品,能够让

人看懂,能够明白创作者的表达意图,这应该

是一个最基本的准则。

继承。发扬。回归。难怪老诗人洛夫对崔

志刚这样不吝赞美之辞:“他年轻,他的呼吸

中,血液中都充满了诗,其诗心奔流于现实与

理想之间,其情感激荡于古典与现代之间。我

不知道他的诗龄,但我相信,他的诗是独具风

格的创造,一种价值的创造。”

自《诗经》始,中国诗歌一脸朴素地降临,

到唐诗、宋词、元曲,一路迤逦走来,虽面容略

变,但内质如故,蕴涵于其中的美是永恒的,

这种美让人悦之吟之,舞之蹈之,心折不已。

然而,正如崔志刚在《我把声音读进生

命》一诗中所写的那样:“我甚至有些痛恨自

己/总是能在完美中察看到尖利的创伤/即使

是最细密的紧致肌肤/也能一眼窥破分子间

隙的轻狂”。一句话,他的目光从诗歌之美中

折回现实。现实中的某些诗歌,或技巧繁复、

意象堆叠、故弄玄虚、不知所云,或简单粗暴、

弃尽章法、观之无文、品之无味……对诗歌寄

予的理想依然丰满,但现实的骨感硌得人心

痛。

这种心痛,肯定与一个人诗歌的灵性有

关,但说出来、形成文字,却首先与责任感与

勇气有关,远高于诗灵了。

相对于崔志刚充满哲义、或褒或贬“三

观”的诗作,我更喜欢他爱情题材的诗。

面对一张白纸,一个关西大汉,持铜琵

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唱“一种叫‘血性’

的东西不可能再有了”时,他是可敬的。然而,

爱情面前,一个人的灵魂变得柔软,化身为十

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

歌“想你的傍晚有点冷/刚下过雨的窗外吹着

风/抚摸着胸口有些疼/那是你扯着我的心在

动”(崔志刚诗《都能懂》)之时,他的可敬依

然,却又多了些可爱,二者的融合便是真实。

百炼钢与绕指柔的分野在哪儿?或许,

“剑胆”的基础或极致正是“琴心”呢!

不仅在爱情面前,面对亲情、友情,甚至

自然现象,崔志刚的笔都会柔软如绵。

《我是母亲身体外的另一颗心》《2017年

的初雪》,单看诗题,柔已拂人面;2015年7月

1日多了一秒钟,也能逗引出他的一首诗,真

是“一秒偷心”哪。

他曾专门为一位辞职女教师写过一首《乐

心筑》,下引其中一节:“是雪夜里停泊下一只透

亮的小船/就为了探一探流水的深浅//是细雨

中修筑好一家远归的客栈/把生命的态度着落

在了一块坚实的营盘……”

他与女教师素不相识,写此诗前,既无人

央求,更无杂念,云无心以出岫。或许,这才是

真的写诗。

在与友人的对谈中,崔志刚反复强调自

己不是诗人,强调自己不敢写古体诗,但在他

的诗论文章中,他又对中国古典诗歌条分缕

析,将古典诗歌的几座高峰推至读者面前,显

示了他深厚的研究功夫。

崔志刚的公众号叫“我诗写我心”。对此,

我想赘言几句。

我诗写我心,首先,诗人须有心。无心,自

然不能写诗;假若有心,心在何处?也是个问

题。心在“热爱”处,一诗初成,自然会请老妪

评判一番,而不会难为情;心在“卖弄”处,自

然不顾别人能否看懂,甚至故意让人不懂,以

示自己高明、他人弱智;心在“糟蹋”处呢?后

果恐不可想!

子期之所以能将伯牙的琴意说得神准,

或许并非因他有多么超拔的艺术悟性,恐怕

主要是因为他有心,志在弦上乐中,能与操琴

者相通。正因如此,才被引为知音。琴如是,诗

又何尝不如是?

如何才能有心?心应放在哪儿?走进书

中,深味诗意,一千个读者便会生发出一千个

哈姆雷特,爱诗如你,聪慧如你,或许会有更

多意外之得。

三亚初春的晨光罩着窗棂,清新空

气幽进书房,楼下隐约着英语的朗读,还

有少年上学的脚步,母亲拍哄婴儿的呢

喃。整个三亚、海岛,乃至中国,都被祥

和、恬静的氛围浸染。当代人享受着父

辈、祖辈难以享受到的和平。我在电脑

屏幕上读完老兵徐国良的书稿《兵行天

下》,再望窗外悄悄开放的花,静静生长

的树,晨练的老教授,匆匆走向教学楼的

大学生。所有的这些,都与徐国良和他

的战友,“梦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

营”,枕戈以待,随时准备奔赴疆场有关

联。由于当代军人胸怀“赴国难,视死忽

如归”的忠烈、肝胆,才争取到我们的国

泰民安。

曾经也是军人的我,从《兵行天下》

的文章中,从眼前这幅和平画幕的背景

中,听到了战马的嘶鸣,枪炮的轰响。这

些久远的厮杀和壮烈,这种长鸣在大脑

里的战争画面,只有军人方能感受。

青年时期的徐国良满怀“投笔书生自古有,从

军乐事世间无”,“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

夫”的理想,向往“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战

场;期望“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荣耀;崇尚

“马革裹尸”的壮烈,毅然奔向军营,寻求建功立业。

但是,徐国良和当代军人清醒地认识到:和平

年代,哪个军人能享受到“马嘶大地山河壮,旗卷长

空日月明”的壮烈和荣耀?只有随时做好战争准

备,拥有强大的足以和强盗抗衡的军事力量,震慑

贼胆,贼人方不敢轻举妄动。军人的价值不仅体现

在战场的厮杀,也体现在和平年代的默默奉献,能

用战力制止战争,是对军人的最高奖赏。

因为,凡是战争,无论正义还是非正义,无论胜

者败者,最终遭受杀戮和灾难的都是人民,都是我

们人类赖以共同生存的地球及万物生灵。

于是,他汗水当酒,苦累当馨,摔打硬功,磨砺

软功,只盼“万里赴戎机”,“会挽雕弓如满月”。

徐国良从军40年,是镇守祖国南疆的40年,

也是胸怀厮杀却始终不得厮杀的40年。

《兵行天下》记录了徐国良从普通士兵到大校,

一步一个脚印的成长过程:当战士时下粪池掏粪,

忍受恶臭的沼气;当班长时,10天练就爬杆技术;

当指导员时,长年坚持睡班排,与战士同训练同劳

动,身先士卒;当团政委时亲率部队抢险救灾,一夜

行军80里;当警备区政委时,率先改革干部提拔制

度,使基层官兵有了干部提拔的推荐权、表决权,增

加了干部提拔的透明度……

《兵行天下》里还有南疆将士驻守礁岛的艰苦

生活,寂寞困苦自创舞蹈,卫疆军人警惕入侵我国

领海的贼人,宣示我国主权的战斗故事;有军人家

属守空房睡凉床,替军人孝敬父母抚养儿女,全心

支持亲人保家卫国的奉献故事;有海南军人宁苦自

己不苦百姓,节省粮食救济百姓的爱民故事;有驻

地百姓拥军爱兵,全力支援驻军的感人故事;有徐

国良颂扬战友,怀念战友的深情故事。

徐国良的文字,展现的全是忠烈、雄莽、伟岸、

不屈、天职、奉献、勇敢、牺牲,也展现了军人的亲

情、温柔、责任、体贴;徐国良的文字,充满刚烈美,

牺牲美,豪壮美,沧桑美,也充满了亲情美,人性美,

心灵美,自然美。他的作品尽管还粗粝,还不精细,

但都透溢着毫无造作的真情,没有雕饰的质朴,远

离圆滑的棱角,朴素,自然,纯真。读起来如大碗饮

酒,高岗振衣,肝胆开张。

《兵行天下》描写的全是原生态的故事,描写的

人物全是原生态的人物,都有着高贵的心灵,富有

牺牲精神和纯洁的人格。无论主题还是故事,都纯

净,暖心,明亮,传递着真实、善良、大爱,彰显着利

他主义的优秀人生观、价值观。

我一直认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最优秀的群

体就是军人!

徐国良以军人写军人,毫无夸张地表现了当代

军人的理想、精神、胸怀、品格,甚至情感纠葛。血

肉丰满,活灵活现,淋漓尽致。阅读这样的文字,聆

听这样的故事,使我们仰望到中华民族精神世界的

灿烂星空,看到了照耀我们前方的灯塔,给我们的

心灵带来启迪,精神带来震撼,催促我们奋勇向前,

不断修正自己的人生航向。

在此之前,我读过徐国良的道德系列丛书:《德

行天下》《诚行天下》《度行天下》《美行天下》,还有

正在出版的书稿《爱行天下》。全是徐国良在繁忙

的军务中,燃烧军人的激情逐字逐句写出来的,坚

持了40多年。因他对文学的虔诚、执著、刻苦,收

获了数百万字的专著,也收获了读者对他的尊敬。

这就是《兵行天下》和道德伦理丛书的现实意

义和美学价值,我们应该面对它的作者,举手,敬

礼!

老兵的抒写

老兵的抒写

□杜光辉